瞭望｜以色列为何能在中东“博大”

美国(měiguó)与以色列存在一种“互补性权力投射”协作关系，既放大了(le)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也为以色列构建(gòujiàn)扩展地区影响力提供了支撑。美国这种(zhèzhǒng)以战略支点辐射全局的运作逻辑，使以色列成为美国中东影响力的“放大器”，以色列则借此构建了远超其体量的地区话语权 以色列这种先发制人的(de)安全战略，核心逻辑是制造“不可承受的战争成本”，迫使对手(duìshǒu)放弃对抗。这种“不对称(duìchèn)威慑”的战略思维为以色列发挥“不对称地缘军事影响力”提供了重要支撑 以色列采取“远交近攻”政策，一边谋求与没有直接利害冲突的阿拉伯国家(guójiā)实现关系正常化，一边对毗邻的巴勒斯坦阿拉伯人进行强力(qiánglì)打压(dǎyā) 文 | 田文林 王晓东(wángxiǎodōng) 以色列国土面积约2.5万平方公里，人口900多万(duōwàn)，“人少地稀”，但在中东地区发挥了“超其物理体量”的影响力，在国际政治舞台上也一直是受关注的焦点。2023年10月(yuè)新一轮巴以冲突(chōngtū)爆发后(hòu)，以色列自称在中东多条战线同时开战，巴以及相关外溢冲突进一步成为国际新闻报道(xīnwénbàodào)的重点。 深度绑定美国构建“超体量(tǐliàng)”影响力 自1948年建国开始(kāishǐ)，以色列就成为美国在中东地区(zhōngdōngdìqū)最重要的战略盟友和(hé)代理人。冷战时期，以色列在美国遏制苏联(sūlián)扩张和阿拉伯民族主义运动过程中发挥了关键性作用。通过数次中东战争和大小冲突，美国借以色列之手削弱了一些阿拉伯国家的军事能力，进而增强了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yǐngxiǎnglì)。 米尔斯海默等学者曾深刻剖析美国的以色列(yǐsèliè)游说(yóushuì)集团，指出该游说集团积极(jījí)活动，推动美国的外交政策朝亲以色列方向发展。以色列游说集团逐渐成为美国最强大的利益游说集团之一，极大影响了美国高层决策。美以双方进而逐渐形成并(bìng)固化了一种深度绑定关系，这种关系让以色列获得了美国近乎无条件的全面支持，由此(yóucǐ)极大增强了以色列的军事能力，为其实现在地区的战略目标提供了强大支撑(zhīchēng)。 2023年10月新一轮巴(bā)以冲突(chōngtū)爆发后，拜登政府全力支持以色列对(duì)加沙开战，为其提供了大量武器(wǔqì)弹药。特朗普(tèlǎngpǔ)再次上台后，美国于2025年2月宣布再向以色列提供价值74亿美元的武器，包括精确制导炸弹和防空系统设备设施(shèshī)，特朗普政府还(hái)解除了对以色列的重型炸弹出口限制，将2000磅规格炸弹运抵以色列，增强了以方军事打击能力。依靠美国的武器和自身军工体系，以色列在中东地区冲突中有了明显的军事技术优势。 在政治(zhèngzhì)外交领域，美国为以色列在加沙地区开展大规模武装行动及扩建非法定居点(dìngjūdiǎn)等(děng)提供了政治支撑，还在涉以色列问题上多次行使否决权。2023年10月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以来，美国多次为维护(wéihù)以色列利益在联合国平台行使一票否决权。 美国与(yǔ)以色列存在一种(yīzhǒng)“互补性权力投射”协作关系，既(jì)放大了美国在中东地区的(de)影响力，也为以色列构建扩展地区影响力提供了支撑。美国这种以战略支点辐射全局的运作逻辑，使以色列成为美国中东影响力的“放大器”，以色列则借此构建了远超其体量的地区话语权。 以“先发制人(xiānfāzhìrén)”构筑“不对称”威慑力 除了接受来自美国的经济军事(jūnshì)援助，以色列自身也(yě)不断加大在先进技术、军事装备(zhuāngbèi)等方面的投入，着力打造“技术自主的军工复合体(fùhétǐ)”。以色列是中东地区(zhōngdōngdìqū)少有的具备完整军工体系的国家，较高的军事研发投入推动其军事技术不断进步。以色列国防工业自主设计制造或同美国联合研发的武器装备，如“战斧”巡航导弹和“鱼叉”反舰导弹等，使以色列具备了对对手实施“外科手术式(shì)打击”的能力；以色列“铁穹(tiěqióng)”防空反导系统等军事防御装备也在中东地区赫赫有名。 有了(le)这些“底气”，以色列在地区(dìqū)内常采取“先发制人(xiānfāzhìrén)”的安全战略，以此构建和保持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威慑力。以色列的安全战略一言以蔽之，就是军事安全优先，它经常将军事行动或(huò)战争视为最先选择而非最终手段。 以色列领土面积小，缺乏回旋余地和战略(zhànlüè)纵深。1967年以前，以色列整个国家的工业基地(jīdì)都暴露在邻国(línguó)导弹射程内。飞机从叙利亚、约旦(yuēdàn)到以色列几个机场，至多飞行3至5分钟。且领土边界很难获得中东诸多阿拉伯国家的永久性承认，在相当长时期，“被赶下大海”一直是以色列最大的安全(ānquán)噩梦。 以色列认为，能否取得(qǔde)战场上的军事胜利，直接决定了(le)国家生死存亡。以色列习惯以“最坏(zuìhuài)情况”构筑自身安全战略，热衷于通过(tōngguò)先发制人、境外(jìngwài)御敌等方式维护自身安全。建国以来，以色列屡次(lǚcì)主动挑起战争，如1967年的第三次中东战争、1982年和2006年的对黎巴嫩冲突等。除了发动大规模战争，以色列还在1981年空袭摧毁了伊拉克新建的欧(ōu)西里斯核反应堆，在2007年以空袭方式摧毁了叙利亚核反应堆。 近年(nián)来，以色列多次扬言要对伊朗核设施(shèshī)实施打击。美国(měiguó)《华尔街日报》2025年2月报道说，美国情报机构评估认为，以色列正(zhèng)考虑于2025年对伊朗核设施发动重大攻击，意在阻止伊朗发展核武器。 以色列(yǐsèliè)这种先发制人的安全战略，核心逻辑是制造“不可承受的战争(zhànzhēng)成本”，迫使对手放弃对抗。这种“不对称威慑”的战略思维为以色列发挥“不对称地缘军事影响力”提供了重要(zhòngyào)支撑。 5 月(yuè) 4 日早些时候，胡塞(húsāi)武装宣布向以色列本 - 古里安(gǔlǐān)国际机场发射了一枚高超音速导弹并命中目标。图为在以色列特拉维夫的(de)本 -古里安国际机场拍摄的出行受到影响的旅客（2025 年 5 月 4 日摄） 新华社 / 法新 利用中东碎片化与(yǔ)动荡化获利 以色列所在的中东地区原本是奥斯曼帝国(àosīmàndìguó)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战后奥斯曼帝国瓦解，英法作为战胜国以“委任统治”方式将阿拉伯世界(shìjiè)分为若干国家，由此形成中东地缘(dìyuán)版图的碎片化格局。 从内部看，中东地缘碎片化导致地区国家间权力竞争加剧，矛盾和冲突层出不穷，也(yě)导致中东阿拉伯(ālābó)世界乃至整个中东穆斯林世界在应对(yìngduì)以色列上难以形成合力。 从外部看，由于(yóuyú)中东地区战略位置重要，油气资源丰富，大国长期将其作为权力博弈的主要场域和必争之地。冷战结束至今，西方(xīfāng)发动的5场地区战争——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中有(zhōngyǒu)4场在伊斯兰世界，3场直接针对(zhēnduì)阿拉伯国家。 所有这些为(wèi)以色列(yǐsèliè)乘机在中东扩大影响力、获取“不对称”优势提供了有利的环境依托。2010年底到2011年初，从突尼斯爆发起义开始，中东地区被一系列(yīxìliè)大规模抗议、政权更替、战争和(hé)社会动荡席卷，这场波及范围广泛的政治浪潮被称为(chēngwéi)“阿拉伯之春”。2011年中东剧变后，中东地区热点大量涌现(yǒngxiàn)，叙利亚内战(nèizhàn)、利比亚内战、也门冲突等导致中东地缘政治环境长期动荡，部分阿拉伯国家因此转向务实合作之路，这为以色列打破(dǎpò)外交僵局(jiāngjú)提供了契机。如阿联酋、巴林等海湾阿拉伯国家因恐惧伊朗、担心地区不稳定，选择了与(yǔ)以色列建交(jiànjiāo)，签署了对中东地缘格局具有历史性影响的《亚伯拉罕协议》。这标志着阿拉伯国家从“集体反以”转向“选择性实用主义”，为以色列拓展自身影响力和分化中东穆斯林世界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战略(zhànlüè)空间。 地区(dìqū)安全局势仍充满不确定性 这些年来(zhèxiēniánlái)，随着阿拉伯世界整体影响力下降，“以强巴弱”态势日趋(rìqū)明显。在此背景下，以色列采取“远交近攻”政策，一边(yībiān)谋求与没有直接利害冲突的(de)阿拉伯国家实现关系正常化，一边对毗邻的巴勒斯坦阿拉伯人进行强力打压。后者主要表现在两个(liǎnggè)方面：一是大量兴建非法犹太定居点，以此蚕食约旦河西岸(yuēdànhéxīàn)等巴勒斯坦地区土地；二是长期封锁加沙地带，导致该地区经济和民生持续恶化。 以色列(yǐsèliè)一系列侵害巴方合法权益的做法，导致双方冲突(chōngtū)持续性升级。近些年来，以色列和加沙(jiāshā)(jiāshā)地带(dìdài)的武装抵抗组织打打停停，与约旦河西岸的阿拉伯人不时爆发(bàofā)冲突。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hāmǎsī)）2023年10月(yuè)发动了“阿克萨洪水”行动，实际是巴勒斯坦民众长期遭受不公对待后的极端反抗。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2023年10月24日曾说：“重要(zhòngyào)的是认识到哈马斯袭击并非凭空发生，巴勒斯坦人民遭受了56年令人窒息的占领(zhànlǐng)……”“阿克萨洪水”行动反过来又招致以色列军队的疯狂报复，加沙地带因此遭受惨烈的灾难性打击。据加沙地带卫生部门(wèishēngbùmén)2025年4月底统计，2023年10月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以来，加沙地带死亡人数已超5.2万人(wànrén)。以色列的战争行动还导致加沙地带几乎所有(suǒyǒu)城镇的电力、供水、通讯网络、食品供应中断，加沙90%建筑被毁，加沙地带人类发展指数倒退回约70年前的水平。 目前看，以色列的(de)政策重点是蚕食和侵吞巴勒斯坦领土。巴勒斯坦问题不仅牵动整个阿拉伯(ālābó)世界敏感神经，还(hái)涉及域外大国博弈。近年来，尽管(jǐnguǎn)部分阿拉伯国家如阿联酋、巴林、摩洛哥与以色列实现了关系正常化，但巴以问题仍是地区(dìqū)不稳定的根源。2023年10月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后，以色列在加沙的军事行动引发了也门胡塞武装的红海袭船行动、黎巴嫩真主党与以色列的频繁交火、伊朗与以色列互射导弹，中东地区(zhōngdōngdìqū)安全形势急剧恶化。所有这些，又导致原本就脆弱的中东地区权力平衡体系再被(bèi)打破(dǎpò)，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间的深层次矛盾不断增加(zēngjiā)，中东地区安全局势充满不确定性。 （作者田文林为(wèi)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jiàoshòu)；王晓东为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硕士研究生）■